深藍星空

《多桑》
　
總有電視臺使勁重播的一兩天，雖然從來沒看過，但一眼就認了出來，從圖書館借了劇本回來。
　
多桑就坐在門檻上，手腳袖緣捲起，呼嚕呼嚕的邊吃黑糖麵線邊呸小石子那時，我開口，「麵線怎麼吃甜的？南部人吃東西真的什麼都加糖嗎？」
像是惡作劇般的孩子竊笑，父親只勾著嘴角說，「黑糖裡面有石頭。」
　
不知怎麼老是往上捲的襯衫袖口，像是褪色的黯淡手表，保守沒啥特色的領帶花色跟不上不下的領帶夾，素的連金屬框都不怎麼亮的黑皮帶，和西裝外套同色系的西裝褲，同樣舊的沒有存在感的皮鞋，但那勾拉外套的姿勢，飄撇的眼神，同樣帶著泛黃舊照片的氣味。
　
妹妹罵他「你漢奸走狗汪精衛！」
國旗純白十二道光芒變成紅色的那幕，父親哈哈大笑。
但哈哈大笑的時候少，沉默的時候多。
　
是想起祖父的日語嗎。
還是想起幼時光腳滿街跑的情景。
或是同樣的從南部隻身北上的辛苦討生活呢。
成了島內移民從此困在繁華的喧囂依舊辛辛苦苦的工作維持溫飽呢。
　
這些我不明白。
　
　
還是，同樣耳鬢漸白的回首滿腹對父母的又愛又恨怨懟惆悵不知所措揣揣不安呢。
這，我明白。
　
　
　
　
　
　
多桑：吳念真電影劇本／吳念真，9577081827，麥田出版